国际经济研究院桑百川院长参与中宣部社科领域专家学者暑期国情调研

本文发表于《经济理论与经济管理》2023年第10期。


中宣部社科领域专家学者暑期国情调研

湖南调研组笔谈

编者按:为了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哲学社会科学工作者要走出象牙塔、多到实地调查研究、把论文写在祖国大地上的重要指示精神,中宣部全国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办公室组织社科领域专家学者于2023年8月赴山东省、湖南省,开展了“着力推动高质量发展”为主题的暑期国情调研活动。其中,湖南调研组由中国社会科学院原副院长高培勇学部委员担任组长,专家成员来自中国社会科学院、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经济研究院、首都经济贸易大学、湖南师范大学、湖南省社会科学院(省政府发展研究中心)以及本刊编辑部。

 对于本次调研活动,湖南省委省政府高度重视,周密安排。在相关部门的大力支持和帮助下,湖南调研组进企业、上田间、去社区、到学校、入园区,开展高密度、接地气的调研活动,深入了解湖南省各领域在推动高质量发展过程中的经验、问题与挑战。鉴于每位专家都有独到的视角和观点,本刊在全国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办公室的指导下,特别邀请相关专家就湖南着力推动高质量发展的所见所感所思进行笔谈,希望能够对于湖南省以及全国其他地区的高质量发展具有启发和推动作用。


数字经济革命的二重性与高水平开放

桑百川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经济研究院院长)


 三湘大地,数字经济迅猛发展,构成中国经济的缩影。支持数字经济发展的财税金融政策多点发力,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投入提速,数字技术创新蔚然成风,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协同推进,数字赋能传统产业转型升级,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不断涌现,数字产业集群引领区域经济增长,做强做优做大数字经济成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突破口,一场数字经济革命正蓬勃兴起。


一、三次产业革命的历史经验

 技术进步推动着人类社会发展,技术革命的集中爆发催生出产业革命。人类历史上经历的三次产业革命都展现出双重性,既大幅度提升了经济效率和社会生产力,也从根本上改变了社会生产关系。数字经济革命也不会例外。

 第一次工业革命,以蒸汽机为动力的工作机广泛应用,造就了机器大工业下的现代工厂,极大提高了生产效率,在短短几十年时间里创造出的财富超过了人类以往历史所创造的财富总和。同时,也产生“羊吃人”运动,彻底消灭了自耕农和小生产赖以存在的物质基础,雇佣工人对资本的反抗变得力不从心,从过去在形式上隶属于资本变为从实质上隶属于资本。资本主义政府也从以往为资本家站台压制工人的反抗转化为调节资本与工人的关系,规定工人劳动条件,确定工作日长度,保障附属在机器生产线上的雇佣工人不被24小时运转的机器过早累死,使资本能够获得充足的可使用的劳动力。机器大工业造就的庞大生产力需要从世界各地获得原材料,迅速涌流出的商品需要找到更广阔的销售市场,于是,资本要求打破狭隘的国家边界,开拓世界市场,把各个国家和民族变成世界市场的组成部分,国家民族之间的利益冲突也以新的形式展开。

 第二次工业革命开创了电气时代,电力革命使机器大工业插上了新的翅膀,无论动力机、传动机还是工具机,都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不仅生产效率翻天覆地地跃进,而且大大拓展了生产领域,电灯、电话、电报、铁路、汽车、飞机、远洋轮船以及石油、化工等新产品层出不穷、新产业蓬勃发展,人类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发生深刻变化。同时,也造就了大批新的产业巨头,产业资本与银行资本融合形成金融寡头的统治,控制着社会经济命脉,垄断资本主义时代到来。电力革命涌流出来的庞大生产力使得世界市场变得尤为重要,发达国家争夺市场经济和世界霸权的斗争更加激烈,不仅形成了世界殖民体系,而且形成了统一的资本主义世界市场。资本主义国家为了调解国内经济社会矛盾,消除寡头垄断对生产力发展的阻碍和破坏,捡起政府干预措施,一方面反垄断,增加公共产品供给,另一方面刺激有效需求,谋求社会总供求相对平衡;为了调解世界市场的矛盾,保障庞大生产力创造的商品拥有广阔的销售市场,保障庞大的过剩资本找到广阔的投资场所,寻求构建全球经济治理体系,推进经济全球化。

 第三次工业革命以电子计算机的发明和互联网的建立为标志,人类步入了新的时代。互联网的开发和应用,打破了信息不对称,能够节约交易成本,优化资源配置,对以往传统产业的生产、经营、管理、服务等各环节进行改造,极大提高了生产效率,从而促进经济快速发展。互联网渗透到人们日常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地球村变成了现实,人类生产生活的空间急剧扩张、经济交往的时间陡然缩短,全球化开启了新的里程碑。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的改变,直接表现为全球货物贸易、服务贸易、国际投资、国际生产、国际金融的规模爆炸式膨胀,国际贸易网络、生产网络得以建立,各国在开放的全球贸易、生产经营网络体系中互利共赢。与此同时,互联网鸿沟加深,各国发展不均衡,国内利益分配差距拉大,维护开放的世界经济,成为各国利益的交汇点;全球化与反全球化、开放与保护,成为国际经济矛盾的新焦点。


二、数字经济革命的二重性

 当今世界正经历着第四次产业革命,数字经济时代到来。在湖南调研中深刻感受到,数字经济革命与以往历次工业革命相似,正在展现出二重性影响,带来社会生产力和生产方式的深刻变革。

 数字技术广泛应用,已成为重组要素资源、重塑经济结构、改变竞争格局的关键力量。数字赋能各个产业和各生产要素,智慧农业、智能制造、智能服务异军突起,边际收益递增取代了边际收益递减,生产效率急剧提升;数字支付减少了现金的使用,纸币大有消亡之势;电子商务削减了买卖双方信息不对称,改变了传统贸易方式,直播带货掀起了新的造富运动;网络约车减少了空驶的车辆,平台经济降低了交易成本;线上会议消除了时空距离,天涯海角不再构成阻隔;数据成为超越商品、技术、资本的更大规模的交易对象,大数据、算力模型开发出层出不穷的应用场景。数字经济正焕发出勃勃生机,新一轮产业革命改造着现实世界,推动社会生产力快速发展。数字经济时代的社会生产关系也在发生深刻变革,生产、分配、交换、消费关系呈现出新的景象。

 数字技术的应用,数字应用场景的开发创新,使生产可能性边界发生变化,生产者的市场地位变动速率明显加快,市场竞争格局可能瞬间改变。数字技术下带来的效率提升和迸发出的庞大生产力,进一步加剧传统产业产能过剩。

 数字技术的快速更迭,瞬间便可造就出富可敌国的产业巨头,平台经济将“长尾理论”应用到极致,释放出庞大的规模经济效应,短期内就能够积聚起庞大的资源和财富,加剧了社会贫富分化。而智能制造和智能服务的发展,机器人大量替代人工,则伴随着失业上升和不同阶层间经济利益分配关系重构。

 电子商务、直播带货在改变传统的交易方式的同时,也改变着交换关系。在电子交易平台上比拼的是谁的价格更低,一方面使厂商利润受到严重挤压,收益下降,投资欲望降低;另一方面,占据市场主体的是不能提供最低价格商品的企业,其销售变得更加困难,面临被挤出市场的窘境,不得不收缩投资。数字技术改变着人们的消费方式,如线上会议和商务谈判的广泛应用,意味着不用舟车劳顿便可沟通交流,于是,交通、酒店、住宿等消费性支出减少;网络平台购物兴起,意味着实体店生意萧条、交易萎缩;电子银行和金融平台发展,意味着实体银行等金融机构过剩。

 中国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助推经济结构转型升级,向全球价值链高端迈进,与发达国家在高端制造、高端服务等领域的竞争日益激烈,改变着原有的世界经济格局。数字经济革命要求在全球经济开放合作中实现规模效应。然而,美西方为了遏制中国经济崛起,掀起全球化逆流,谋求在高技术领域与中国脱钩断链,国际经济关系并未按数字经济发展要求的那样行走在合作共赢的大道上。


三、数字经济要求高水平开放

 数字经济革命的二重性表明,一方面数字经济已经成为推动经济结构转型升级的核心驱动力,构成我国经济创新发展的重要突破口;另一方面,也伴生着社会经济结构和经济关系调整的阵痛,要求我国推进更高水平对外开放。

 首先,进一步推动数字技术创新和数字经济发展,离不开在更高水平开放中倒逼改革,打通生产关系各环节的堵点,为广泛吸纳全球优质要素和创新资源创造良好制度环境,提升国际经济技术合作水平,更快提升自主创新能力,突破卡脖子技术,稳定提升我国在全球产业链、价值链中的地位,在数字经济革命中把握国际竞争的主动权。

 其次,应对数字经济革命所带来的生产关系变革,需要在高水平开放中学习和借鉴别国数字经济治理经验,完善数字经济治理体系,构建产业协调发展机制,找到经济结构转型中新的利益平衡点,改革收入分配制度,形成与数字经济发展相适应的社会保障体系,由社会公众共享数字经济红利,健全电子交易和平台经济管理规制,保护消费者利益。

 最后,应对数字经济革命中传统产业投资下行、消费收缩的困境,离不开在开放的全球市场寻求扩大投资和贸易的机会,在融入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中保持经济的稳定运行;实现数字经济边际收益递增带来的规模经济效应,离不开在开放的世界经济体系下扩张市场需求规模,遏制全球化逆流,充分释放数字经济革命所带来的规模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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